安逸人生

安逸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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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

     影评-分集剧情

     正序

    安逸人生

    《安逸人生》是一部以喜剧为主题的电影,故事发生在1962年的意大利盛夏。主角罗伯特是一个年轻内向的学生,他喜欢将自己的小警惕思潜伏在心底。与之相反,布鲁诺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子,他自满地展示自己的成就。

    命运让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相遇,他们成为了一起旅行的伙伴。一开始,罗伯特对布鲁诺非常崇拜,觉得他是人生赢家的典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布鲁诺逐渐展示出他重复无常和精于算计的一面。最终,罗伯特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只看表面,看任何人都不能只看表象。

    地中海,暑假,艳阳。罗马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一个金发、害羞的法律大学生偶然结识了一个黑发、乐天的中年男性,二人开着敞篷的蓝旗亚跑车在山野与海岸边狂奔,生生把午饭拖成了晚饭,晚饭拖成了夜总会的纵饮。在影片最后,内敛含蓄的金发少年终于下定决心,去寻找在外省度假的、此前在校园里羞于搭话的梦中姑娘。他说,这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两天。他在跑车的副驾上笑着,叫着,催促他的伙伴尽快超越前车。

    这是上世纪60年代的意大利电影、最早的公路片之一的Il sorpasso为我们展开的一副图景。片名的字面意义是非常少年意气的“超车”,然而在英语版本发行时,主创又将片名译文冠为”The Easy Life”——假如翻译成“惬意人生”的话,或许便不会像“安逸人生”那样,走到与“超车”所蕴含的少年意气所相对的极端;但无论是“安逸”还是“惬意”,电影的主题已然超越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转而落在了对人生、人性与社会变动的剖析与描摹。

    我们不妨从影片的两位男主人公谈起。在对二人外在形象与内心性格的塑造上,影片的创作者可能会深得痴迷于二律背反的Hesse等作家的推崇。在外表上,有一个总穿着Polo衫的Bruno,健壮、高大、人近中年;而另一个即便去海滩也不肯换下衬衫西裤的Roberto,青涩、瘦弱,像是个少年维特。在性格上,Bruno热衷冒险,张狂爱炫,是把搭讪好手;Roberto斯文内敛,循规蹈矩,不善与人交际。凭借其潇洒不羁的行事风格,拉丁气质的Bruno对羞怯紧张的Roberto所产生的吸引力是不言自明的;或者说,Bruno的出现,就像一根引线,点燃了Roberto掩盖在枯燥的求学生涯之下的不自信。因此,他才会对Bruno随口提出的对他生活方式的质疑格外在意(在加油站的对话);在访问抚养他长大的叔叔婶婶一家时,他甚至略带醋意地认为,叔婶老夫妇反倒把“自来熟”的Bruno当成了他们的亲侄儿。

    不过,随着影片的展开,Bruno身上不那么光鲜的一面也逐渐暴露出来。例如,他讲话夸张带水分(在Roberto叔婶家,为Roberto的单相思故事添油加醋),为人虚荣好脸面(面对妻子的拒绝,找了个不存在的借口为自己开脱,却由此心生龃龉:在之后的剧情中,他再也没同妻子对过一句话),个性轻浮无根基(可以面对Roberto坦承,他多年以来“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是一个“白痴”、“流浪狗”)。然而,身为乖乖男的Roberto也不是任何意义上的完美之神。他在另一个层面上说谎话——在心底不赞同Bruno的做法的同时,嘴上却总给出肯定的答复;从另一个角度好面子——在门把脱落的洗手间里尴尬地站了半小时,只因无人来救;虽然与Bruno相比,他确实有一颗更细腻、更乐善好施的心,但电影也未曾交代,他之前曾有过哪些比萍水相逢的Bruno更相惜的友人。在表面上,Roberto对他人和整个外部世界的尊重,要比Bruno来得多得多,最好的例子是临近影片结束,Bruno甚至说不出和他朝夕相处两天时光的Roberto的姓氏——从某种角度说,不会有比这再大的、对他所谓的“朋友”以及他们之间所谓的“友谊”的疏忽。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Bruno又使Roberto在这两天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切实感受到了这种友爱,让人摸不清它到底是虚幻抑或真实,让人不能肯定这种友谊——如果存在——是否能简单地一分两半,去比较谁浅谁深。

    使影片更加意味深长的另一点是,这段被内敛羞怯的Roberto所无比珍视的愉快旅程,实际上不过是一连串无奈和失败的大荟萃。纵观全片,两位男主人公就几乎没能在圆满顺利的意义上完成一件事:貌似情圣的Bruno,在跟踪德国女孩儿到陵园后不得不悻悻然放弃企图;在海鲜大餐后还想与女侍者开房却果断被拒;与生意伙伴的饭局因为之前受辱的车主打上门来而不欢而散;想与妻子在十五年后再度良宵却被直接推下床去;最终没有阻止住如花似玉的女儿与一位中年富商的私情。更不用提经验奇缺的Roberto在午夜火车站没话找话的失败搭讪,同Bruno女儿共处时的多次尴尬难言,以及最终鼓足勇气拨通佳人号码,却寻人不成。在影片展现的近两个钟头里,两位男主人公云游千里,四下留情,却最终落得两手空空——甚至连哪怕一个完整的道别都没有做出,一切都结束得潦草匆忙——这其中包括与海鲜餐厅女侍者,与特意放下长发的莉迪亚婶婶,与亲生女儿和她的情人,就算是细腻深情如Roberto,也于事无补——借此,影片预言了意大利朝着Bruno所代表的、缺乏反思与深刻性的新思潮的转向,将对其既有的社会秩序与文化所施加的深刻影响。

    尽管最终的结果是一无所成,但故事的两位主人公走在路上,也遇到了平时无缘得见的各色人等。其中,Bruno对各个社会阶层的人物的观点与态度,为解释全片的隐喻提供了最多的注脚。按他的哲学,一个人只要自己开的是敞篷蓝旗亚,便可以理直气壮地超过“小小的菲亚特”,更不用提路边的自行车;对汽车抛锚的拉丁语教士和席间弹弦募款的嬷嬷揶揄打趣即可,不必倾情相助;可以随意嘲弄农民在落日下跳的摇摆舞,就算几小时后自己在夜总会的舞姿与之前所讽刺的农民出自同一路数。诸如此类的细节,都暗示着Bruno与其所代表的、暴发户一般的新意大利人,对旧事物全无尊重可言,他们关心的只有新事物,只因为它们能提供最大的享乐;与此同时,代表着传统、秩序与尊严的Roberto,在上述每一个例子中,均甘于在沉默中随波逐流——反对新一代的旧一代,又能有多少胜算呢?然而,对于整个社会而言,旧事物被新事物所彻底清洗与取代,就一定是最好的最终态吗?在这个问题抛出的一刻,创作者对影片结局所赋予的寓意也不言自明了——Roberto是唯一一位Bruno将注定以深情怀念的昔人;这个金发、温柔、质朴的少年,将自己身上最宝贵的品德馈赠于Bruno,促使Bruno拾起不总是令人愉快的反思,并成为救赎Bruno的最后契机,而后者却注定变不成救赎他的那个,因为意大利的未来归根到底要交付于一个个Bruno之手——从这个角度看,Roberto的每一次纵情欢笑,和他寻找到的每一分自我,都像蓝旗亚一声急过一声的喇叭,只是那宿命的鼓槌擂得越来越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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