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格瓦拉传:阿根廷人》是一部涵盖剧情、传记、历史和战争元素的电影。故事背景设定在1952年,当时古巴的独裁者巴蒂斯塔上台,他的政府在国内实施高压统治,在对外则推行亲美政策。
影片主要讲述了切·格瓦拉(由本尼西奥·德尔·托罗饰演)于1955年与菲德尔·卡斯特罗(由罗德里格·桑托罗饰演)在墨西哥城相遇,并随后加入卡斯特罗组织的“七二六运动”。次年,格瓦拉与其他81名起义者一同踏上颠覆巴蒂斯塔独裁政府的征程。
为了真实再现切·格瓦拉这位革命家的一生,导演史蒂芬·索德伯格用了4个小时来刻画这位传奇豪杰。最终,影片根据院线的需要被分成两部分上映。本片荣获2008年戛纳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并获得金棕榈奖提名。
尽管在索德伯格最新影片《切》中饰演切•格瓦拉的本尼修•德尔•托罗凭借此片获得了戛纳最佳男主角奖,这部影片依然是2008年度最受争议的影片之一。2008年12月,《切》在纽约的齐格菲尔德影院放映的时候,片头的古巴地图轮廓刚刚出现,就有大批的观众高呼“古巴万岁!”,放映结束后站立鼓掌的时间之长也创下了记录,但数分钟之后,在索德伯格出来答问的环节,就有观众大爆粗口并拿“切•格瓦拉是个杀人犯”相诘难;该片在古巴流亡者云集的迈阿密上映的时候遭到了愤怒的抵制,而在数天后的哈瓦那首映式上,上千名参加过古巴革命的老兵却把最激动的掌声献给了到场的德尔•托罗……戏剧性的争议在前些天本届奥斯卡奖提名名单出炉之后达到顶峰,虽然《切》无缘奥斯卡任何一个奖项的角逐,但多个影评人表示,奥斯卡奖应把将《切》排斥在外视为最大的耻辱。
斯蒂芬•索德伯格8年前就萌生了拍摄切•格瓦拉传记片的念头,最初,他除了觉得切是20世纪世界史上最独特的人物之外,对切并没有什么了解。经过大量的阅读、探访,一旦进入拍摄,他所想要“还原”的素材就多得超出了一部正常时长影片的容量。最后,他把《切》剪成了两部影片:《切:阿根廷人》和《切:游击队员》,前者聚焦于从1955年切在墨西哥与卡斯特罗兄弟相遇到1959年进军哈瓦那之前他在古巴玛埃斯特腊山区的游击生涯,后者直接跳到古巴革命胜利8年之后切在南美玻利维亚丛林中最后的游击岁月。目前在国内碟市上能够找到的,似乎只有被错译为《切:阿根廷》的《切:阿根廷人》。
在看《切:阿根廷人》之前,我一度以为索德伯格会把它拍得像他1991年拍的《卡夫卡》一样半是传记半是虚构。没想到,这部《切•阿根廷人》的确是在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更像一部中规中矩的传记片,努力用客观的纪实视角抑制极有可能出现的传奇化风格,因为熟悉1956—1959年间古巴革命战争的人都知道,这段历史本身的确包含了诸多被传奇化的可能性:82个革命者乘坐“格拉玛号”从墨西哥潜入拥有600万人口的古巴,在登陆遇袭后只剩12个人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能够通过在山区打游击的方式仅用了两年多就最终击败巴蒂斯塔政权,而切•格瓦拉在踏上“格拉玛号”之前,只不过是一个曾经在危地马拉参与过些许群众运动的、喜欢读波德莱尔和洛尔卡的阿根廷青年医生而已。
狡猾的索德伯格深知,在切•格瓦拉已经成为一个超级文化偶像以至于连安吉丽娜•朱莉都刺有格瓦拉纹身的今天,与其对切在1956—1959年的经历做传奇化处理远不如“还原历史细节”更有挑战性,因为前者很容易被指认为“迎合流行文化”。于是,在索德伯格的镜语中,很容易被赋予轻快化节奏的山间游击行动显得有些滞钝,很容易被连贯化处理的战斗场面略有延宕、变形,菲德尔•卡斯特罗似乎有些不够稳重,而切•格瓦拉似乎又过于稳重,音效显著的哮喘声放大了他的“阿根廷病人”而不是“阿根廷医生”身份,行军中密集出现的阅读和授课活动也令他显得更像是一个“游击队关公”。索德伯格有意悬置了对切•格瓦拉内心世界的探询,把所有与切的精神深处相关的东西都放进了不可知论的范畴,在《切:阿根廷人》这部分,索德伯格想要“还原”的大概只是一个具备多种技能的坚韧的战士。为了增强张力、弥补战争叙事的单一性,索德伯格巧妙地把一组讲述1964年切•格瓦拉代表古巴在联合国总部发言并接受采访的黑白画面和革命战争主线平行剪辑在一起,但在这组黑白画面中,切•格瓦拉似乎依然被处理成了一个战场转移到话筒前的战士。
这种对行动中的战士身份的“还原”自然要比浪漫化处理高明许多,它让数以亿计的格瓦拉迷和坚信格瓦拉是“杀人机器”的人都能从各自的角度看到他们想要的格瓦拉,但它也面临着另一个问题:在对战争中的主人公进行抑制心理探索的“冷处理”的情况下,如何区分一部人物传记片和战争片的界限?这一矛盾在《切:阿根廷人》的后半部分集中体现了出来,在5800万美元制作成本的支撑下,切•格瓦拉率部从玛埃斯特腊山区进入拉斯维利亚斯省以后的战斗场面,特别是攻打圣克拉腊市的场面,比起切的传纪片来更像一部以记叙战略战术为要务的常规战争片。
索德伯格声称《切:阿根廷人》是以切•格瓦拉本人所写的《古巴革命战争回忆录》为依据进行编剧的,的确,影片“还原”了书中提供的很多行军细节,但有趣的是,一些如果我做编剧的话肯定会留下来以增添些许喜感的场景被剔除掉了,譬如,书中提到游击队里有个叫“大师”的活宝冒充“格瓦拉医生”试图强奸一个前来看病的村姑。另外一些本来非常深沉的场景因为缺乏必要的补充而莫名其妙地具有了喜感,譬如正版格瓦拉医生给村民们看病的那一段,书中记叙了一个小女孩的话:“妈妈,这个医生对大家说的都是一个样”,在书中,紧接其后有一段格瓦拉沉痛的内心独白,解释了“这个医生对大家说的都是一个样”的原因:玛埃斯特腊山区条件极其艰苦,农民们在那里像野花一样自生自灭,在同样恶劣的环境中有着相同的病史。而在影片中,小女孩的话倒是照搬了下来,但由于没有任何补叙,听上去完全像是在嘲讽格瓦拉这个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医学系优秀毕业生可疑的医术。
《切:阿根廷人》很容易让人想起2004年巴西导演瓦尔特•萨勒斯执导的斩获奥斯卡最佳主题曲奖的《摩托日记》,后者像是前者的一个温情版序幕。事实上,索德伯格本人也很乐于把《摩托日记》、《切:阿根廷人》、《切:游击队员》看成一个跨导演的“切•格瓦拉三部曲”。有趣的是,这个“三部曲”作为一个整体,有意地遗漏了切在古巴从政的经历,而且无论是瓦尔特•萨勒斯还是索德伯格,都对格瓦拉身上附着的身份和意识形态符号进行了选择性的“再编码”,在瓦尔特•萨勒斯那里是呼唤拉美团结的西蒙•玻利瓦尔主义,在索德伯格那里,单纯的“战士”身份压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