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孤儿和愚人》是一部兼具喜剧、战争和奇幻元素的电影。导演在开篇的旁白中就透露了故事的结局,这是一出悲剧,但却以喜剧的方式呈现。
影片讲述了三个孤儿,安德列、尤里克和玛尔塔。尽管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但他们的行为举止却像孩子一样天真可爱。他们居住在一座被战争摧毁的教堂里,而这座教堂竟然还有一个房东,也是一个孤儿。这位胖胖的老头爱吃爱玩,还喜欢弹钢琴,给整个故事增添了不少趣味。
安德列和尤里克本是挚友,但自从犹太女孩玛尔塔出现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而微妙。尤里克莫名其妙地被关进监狱,一年后出狱时发现一切都已经改变。他们的未来会怎样呢?
影片中的鸟儿象征着人死后的灵魂,而愚人则可以理解为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理智的疯子,或者被他人称为理性的人。整部剧中经常出现一些不合常理、超现实的人物和场景。
《鸟,孤儿与愚人》——那些悲哀的世界里疯了的人
回到我的身边吧,玛尔塔!一生中,你所依靠的东西都将变成为它的对立面,而只有疯狂才能使你逃脱不幸。——安德烈
这样一部奇特的电影是由具有“东欧费里尼”之称的尤莱伊•雅库比思科(Juraj Jakubisko )导演,虽然拍摄完成于1969年,电影拍摄的却一点也不落后,并且片中每一画面都如同LOMO摄影照片般诗意美好。
一、冲动-影像
在看这部电影过程中,除了能感受到费里尼的那种热闹并且又无比忧伤的气息外,个人觉得这部电影还接近另一大师级导演——路易斯•布努埃尔。而这位西班牙导演在吉尔•德勒兹在其著名的探讨电影影像的书《运动—影像1》中被当做自然主义电影的代表电影作者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论述。德勒兹在书中指出,布努埃尔以其超现实的手法对现实主义的加强和延伸使得自己的电影进入了左拉似的自然主义世界,他电影中的角色被各种冲动捕获而形成了某种非定型的碎片化人物,也就是说角色总是处于一种强烈的冲动之中,而这种冲动拥有一种让角色突破各种限制——社会限制、身份限制、场景限制,进而做出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举动(关于这点,可以参见电影《黄金时代》、《中产阶级的审慎魅力》里那些古怪的绅士),在这样一种变态或者说变形之中,人最后成为了所谓的文明动物(betes humaines),置身于一种纯粹冲动中,影像随之也成为冲动-影像。而这样一种被定义为冲动—影像的影像发生世界是一种不同于确定地点的确定地点之中,这种发生世界总是充满了各种非定型,是一种既拥有原貌世界,也拥有人工世界的杂糅世界,在这样一个世界当中充满了各种垃圾和碎片,而各种垃圾与碎片本身又形成另一种冲动-影像。
二、逃离的生成运动
关于文明动物,即一种处于冲动之中,总是希望突破限制而碎片化的人。在电影《鸟,孤儿与愚人》中表现为几个人物都是处于一种疯狂放纵的冲动之中,他们都积极的投身于这种冲动,通过各种如做爱,游戏,和摄影等等行为不断的碎片化自己,使得自己不再是能够被社会和他人所对应的人,因为冲动本身的暴力就是德勒兹在书中所说的是一种抽取、撕裂、脱节的行为,而被冲动捕获,或者说不断捕获冲动的人,本身成为了残缺者,成为了碎片本身。而这种行为背后却是希望获得一种最终的拯救,正如电影《鸟,孤儿与愚人》中的人物希望能从这个充满悲哀和战争暴力的不幸世界之中逃脱。但最终的拯救是不可能实现的,在影片的开头的画外音便已经指出:“这部电影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如果想结束这种疯狂并且看似有些愚蠢的放纵的不断逃脱的生成(becoming)运动的话,那么结局无疑将比这种逃逸行为本身要可怕得多,因为停止冲动,停止碎片化的冲动,等待的事实即是毁灭的事实。
而这个生成运动的原创世界,在这部电影中同样得到了充分体现,影片中的场所主要是一间古怪的房间里,这个奇异的房间,处于一片建筑废墟之中,整个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而在房间里面有时候也充满了各种垃圾,充满了小鸟,充满了食物,有时甚至变成了一个火花房东的火葬场,完全的是一个无定形,无法确定化的碎片世界。
三、布努艾尔式的永恒重复
德勒兹在书中总共列出了自然主义电影形成冲动—影像的三种方法,一种是冯•史卓汉的“熵”的增加,通过混乱的直线上升,从而获取人性碎片的方法;另一种是英国导演约瑟夫•罗西的将人物置于人类根本的奴性冲动中,不断流变的方法;最后便是与冯•史卓汉的熵的上升形成对比的布努埃尔的永恒重复,(或者说是永恒复归),即布的影片总是会一再的重复某一事件,比如在《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中便是一再的重复无法吃饭这一事件,在《银河》中则是一再的重复关于上帝,关于玛利亚的讨论之中。而处于这种重复,或者说事件的循环中,一种精神力却由此得以获得,好比说我们总是在迟疑着到底该以善,还是该以恶来对待我们所处的世界,但在布努埃尔自然主义电影的循环之力下,善与恶的,和对上帝信与不信的战争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因为善同恶一样都促进了世界的损耗,一样的对世界都没有意义,善良的人同罪恶之人一样都只是世界的寄生虫而已。因此反而是这样一种循环重复带来了一种拯救的可能,使得我们逃逸出善与恶,逃逸出对宗教的信与不信的限制,获得了无限制的纯粹冲动。而在电影《鸟,孤儿与愚人》给我们带来的同样是一种类似于布努艾尔的永恒重复,这种重复即是一种几个人物不断进行疯狂游戏的重复,而获取的重复则是跳出疯狂与非疯狂之外,或说跳出感性与理性之外,获得了一种既非疯狂,也非高明的理性之外的力量,这种力量使得片中的人物反而逃脱这样一个被战争所毁坏,充满悲哀的世界,进而获得一种纯粹的欢乐。但这种力量必须是从不断的生成运动之中的,并且其平衡性不能被破坏,一旦被破坏,就会停止这种拥有逃脱之力的生成运动,而走向另一种生成,即片中结束于死亡的运动。而影片之中那种欢乐的生成运动的平衡的破坏源于三人关系的失衡,安德列、尤里克与玛尔塔三人原本处于一种有点暧昧不清的但又是和谐的关系之中,因而彼此之间的运动处于一种稳定和谐中,但当玛尔塔与安德列的关系过于亲密的时候,甚至玛尔塔怀上安德列的孩子并且决心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远离这种疯狂生活的时候,这样一种三人平衡关系被彻底的破坏后,绝望的安德列便只能采取以毁灭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在影片最后安德烈将自己栓在一座也许有着某种象征意义的雕像上,与雕像一起沉入飘满浮冰的河流。
于是,那些悲哀的世界里疯了的人,有的死了,有的已经循规蹈矩,不再疯狂,默默忍受着世界。但我们知道,那些人,他们都曾经拥有不一般的爱情,还有不一般的幸福!
我一直在逃避,
逃避这个世界,
但仅是逃避了我自己,
我们不能掌控生命,我们不能掌控爱情,
那么让我们尽情享受他吧,至少享受一些东西,享受那些会溜走的时光。(尤里克)
至少有一点点幸福,然后大海,大海会过来……(玛尔塔)
201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