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草原

天上草原

767

    8.0

    • 主演:娜仁花

     影评-分集剧情

     正序

    梦里不知身是客

      是后来才知道,这电影在官方的某个评奖中得了个什么奖,告诉我的朋友还诧异我竟然不晓得——幸亏不晓得,否则,以这些年国内各种闹哄哄的做秀评奖培养成的恶劣脾气,我多半不会看它,结果对别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损失,竖子狂妄罢了,对我,则失去了一个做梦的机会。真的是一场梦。我要感谢这部虽然称不上完美但品质朴素的电影,和网络上热忱推荐它的素未谋面的朋友,我浑然不知自己是一个影像迷梦里的匆匆过客,反而像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园。如果不是这场电影,我可能都已不会记得在我的童年,曾有过这样一个梦幻田园。梦,或者回忆:电影一开始,是已经成年的虎子不疾不徐的旁白,平静的语气里有一丝追挽,更有时光不再的无奈。注定了这是一个跨越匆匆流光的回忆,烟雾弥漫,模糊了来路,那条通往天上草原的羊肠小道踪迹难寻,也许只以一条闪着晶莹波光的小河的形式、只以毡包上升起的袅袅炊烟的形式存在于梦里。而记忆,也成为腾格里塔拉草原上空轻柔绵软曼舒曼卷的白云,没有什么大喜大悲连缀成串,一朵一朵次第飘来,追逐着一个汉族少年的脚步,一步步进入蒙古人金子般的心灵,那朴素的感动,天真的喜悦,像深不可测的天空,蓝到让人心痛。夫妻:当雪日干带着异族的孩子回到阔别经年的家乡,蒙古包里似乎已经没有他的位置,妻子目光躲闪,不愿与他共居一室。六年了,雄鹰也要被那数尺高墙撞断几回翅膀,这个好酒的男人依旧本性不改,以绳索羁留孩子,以打骂要求妻子,最后,对他自己,只能纵情豪饮,以至于死。初看的时候,我也恨这个不成器的五尺大汉,他爱朵日玛,需要朵日玛,但怎么就不能给她幸福,对她温柔呢?可我发现,朵日玛并不恨他,甚至那个异族的孩子也感觉得到他粗暴的爱,孩子不解,为什么这些人喜欢唱歌豪饮,对陌生人能敞开心扉,对自己的爱人却总是沉默不语?如果没有死神光顾雪日干,也许多数自诩理性的观众也像他那样,永远不知道朵日玛对他的深爱。我们的爱恨分明,其实是多么功利,不能带来幸福的爱,没有几个人愿意承认与接受。草原有它自己的法则,粗暴的雄性之爱,宽忍的母性之爱,似乎亘古有之,没有条件,生死相依。兄弟:哥哥入狱的六年,年幼的弟弟用他稚嫩的肩膀奋力帮助嫂嫂撑起了草原下的这一方天空,莫名的依恋也在他的心里如青草暗长。在虎子的眼里,他就是这片草原,连他的名字也是草原的名字——腾格里,有对哥哥疾风暴雨的怨恨,有对嫂嫂柔情似水的心疼,一人身上包容了草原两种最极端最美好的品格。因为爱,他选择了离开。可一个人怎能离开自己? 所以,无论走多远,他还是要回来,尽管在最严酷的季节,但只要有爱,皑皑白雪覆盖的草原,依然天堂般美好,最纯净的情感在积雪之下从未停止生长。敬畏:我第一次看见蒙古人打狼的方式。雪日干这个对人习惯动刀使拳的汉子却不要狼死掉,他用系着活扣的绳索像套马一样套住狼,在马上将绳子左右挥洒,如同舞动丝带,与狼共舞,狼被甩得筋疲力尽,无力动弹,然后他松开绳子,喝斥狼走得远远的,再不要来伤害我的羊群。而狼果真听懂了似的,站起身来,愣怔片刻,转身走远,不再回来。这是一个神秘的世界,对于已经习惯征服、不知畏惧的现代人来说,那个世界里的光是那样眩目难解。动物敬畏人类,人类敬畏大地,插着经幡的敖包顶端,为火神燃起的那堆烈焰上方,长生天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万物。而万物都是兄弟。谎言:远远的,虎子就认出了蒙面的军人就是腾格里叔叔,连马都嗅出了他的气味,朵日玛和雪日干却始终未曾叫他的名字,他们像所有蒙古人对待路过家门的陌生人那样招待他,而每个进了蒙古包的陌生人,都是他们的“兄弟”。朵日玛的声音和她的手一样颤抖,可是那个名字始终没有唤出口。腾格里在四野无人的雪地伏地痛哭,对亲人的呼唤终于隐在心里。说真的,这个片段,我理解起来有点困难。但对我所不能了解的,我宁愿相信是这个民族习惯的感情表达。从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看重尊严的民族,善意的谎言是最好的对白,保护着软弱的心灵,让他们互相给予力量,等待最为坦然相对的时刻来临,在此之前,弱者的尊严比生命还要贵重。“可怜的”:看电影之前,我根本想象不到这个熟稔无比的形容词从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会变得那样神圣,闪烁着如此圣洁的光芒。没有人会笑朵日玛这个目不识丁的蒙古女人,从来只是把这三个字作为名词来说的:当怕虎子逃跑,雪日干用绳子捆住他的双腿时,朵日玛心疼地解开捆缚:“可怜的。”当牛犊被狼袭击,咬断脖颈,吸干鲜血时,朵日玛轻抚它的身体:“可怜的。”当为救酒精中毒的雪日干,黑山羊吸出他腹中的毒气,气息奄奄时,朵日玛抱着它:“可怜的。”虎子偷了大雁正在孵化的蛋,朵日玛厉声喝责,问他知不知道大雁父母会因为找不到它们的孩子而盘旋哀鸣,撞地而死?她唯一一次揍了虎子,捧着摔破的蛋放回雁巢,对空中的大雁说:“可怜的。”这是个让人尊敬的民族,他们天然地源于世代生息的大地的宗教感和慈悲情怀,都在朵日玛含泪的眼睛和这三个普通之极的字眼里。蒙古结:骏马奋蹄的刹那,虎子终于张口喊出了他的第一句话:“腾格里——”这是那片美丽如天堂的草原,纯朴的蒙古族阿爸阿妈,和他们深沉的爱。失去母爱的汉族少年,在草原上解开心结,重新找回了炽烈的母爱,就像雪日干一圈圈缠绕的蒙古结,到底还是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结进了一个缠绵环旋的网,恋恋一生,再不得脱。“那蒙古结,看似简单松垮,不识奥妙的人怎么用力也解不开。后来我明白,人世间顶厉害的束缚都是这样,外紧内松。阿爸、阿妈、叔叔和我,仿佛都被套在一个这样的蒙古结里,用力挣脱,又彼此依存,共同组成了这悲喜交集的生活。”何尝不是呢?有没有这样的天上草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从少年时出发到现在,无论去了哪里,在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在某个红尘宿醉午夜梦回的时辰,总会有一个白云悠悠、芳草萋萋有如天堂的梦幻之地,用粗犷的牧歌和泥土的芳香召唤我,提醒我某种情愫、某个地方,永远走不出去。作为电影:看这个电影,是在梦的断章残片里徜徉,是在散文的字里行间游走,唯独不觉得它是电影。也许因为现实与回忆的距离,我宁愿把它作为一个梦境来珍藏。所以,写下这个结尾,已注定了是个蛇足。如果说是电影,它没有曲折的情节、紧张的节奏,摄影也仅仅中规中矩,草原本身的魅力就足以使它增色,而它并没有充分发掘出草原包容深情的美,甚至有些地方还很粗糙简略,比如赛马、婚礼场面。从一个汉族孩子的视角来叙事,多少有些讨巧和有煽情之嫌。不知是不是因为蒙古人说汉语的原因,对话的语气显得生硬了些,让演员出色的表演大为减色。可这些和其他技术方面的缺陷并不重要,叫我喜欢的,是它的粗砺和朴素,它们和这片草原、和人的情感是那么贴切。拍摄少数民族题材的电影,近年来有渐成时尚之势,但却是一种令人恶心的时尚。这部电影的叔嫂情、兄弟冲突都有可能被人利用而恶俗化,或者被拍成风俗大观(看得出来,它多少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剧本出自一个汉族作家之手,但其他主创人员都是蒙古族,他们像任何一个民族的优秀艺术家一样,把镜头对准自己熟悉的生活,关心的不是奇情异俗,而是真情实感,是人。所以,我才能从这些陌生的面孔里反观自己,做一场荡涤眼睛和灵魂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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