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影子在奔跑》是一部关于家庭和儿童的电影,主角修直患有艾斯伯格综合征,这是一种较轻的自闭症。电影以修直的视角展现了他与母亲田桂芳的生活。
修直的第一个记忆是听到田桂芳叫他的名字,并因此而笑了。田桂芳为了保护修直,禁止了许多事情的发生,比如修直的失踪、厨房胖嫂的烫伤以及莫菲的裙子的烧焦。然而,一些小事情还是无法避免,比如门防大爷的伞断了、园长的眼镜碎了。尽管如此,修直还是度过了幼儿园。
田桂芳是数学文盲,修直试图教她祖冲之的圆周率计算方法,但田桂芳依然无法理解,并且最终失业了。修直知道蚂蚁天生就是数学家,它们有独特的导航能力,而人类则需要依靠记忆来认路。然而,田桂芳总是能找到修直,这成为了一个谜。
当修直17岁时,他看到了塑造自己的父亲模子,他希望能和父亲一起出国。然而,那天下雨,路被阻塞,修直发现田桂芳即使翻墙也无法到达。田桂芳说:“修直长大了,修直长不大才好。”但修直明白人总是要长大的。
对导演方刚亮来说,拍摄《我的影子在奔跑》这样的片子难度并不大。好在他的个人阐释里面,他称自己是一个没有太大野心的人,也不去理会周围的潮流风势。言下之意,他对自己的现状和定位都很清楚,拍摄这种格局和预算都不大的片子,正适合于他。自闭症儿童、成长、母子情深,实际上,光有这么几个关键词,《我的影子在奔跑》都很容易被拍烂了,而且,更有可能是泛滥的滥,泯然众矣。类似题材,珠玉太多。再者,观众难免想当然。母爱的可歌可泣,一朝梦圆。孩子的幡然醒悟,走出新天地。结果,这些想当然的东西,电影里基本没有。由于电影全部由手持、跟拍镜头所组成,追求写实风格,观众在这部电影扮演一个特殊的存在,比起一般电影,他们与电影人物显得更加接近,几乎就是生活在那个家庭的隐形人。方刚亮不让演员化妆,不做灯光要求,尽量做到了生活化,故事场景也不加太多的装饰,从而达到了他要追求的电影美学,简单、质朴。按照他的话说,这么一件真事,他最怕观众看着看着,觉得哪个地方假了。对他来说,这是电影最大的失败。所以,不少人是这样描述感受,开始很难进入,慢慢的又开始接受,最后豁然开朗。在这部电影里,现实如此平淡、低调和真实,以至于一旦进入孩童的视角,那里是一个鱼眼或变形过的世界,色彩艳丽,这种太过明显的反差处理当然是有意的。现实中,孩子是一个非正常人,但在影像处理后的世界里,他比寻常人要看到更多的色彩,更丰富的细节跟奥妙。他的眼睛是放大镜,又像红外扫描仪,这个神奇的滤镜世界,它成为《我的影子在奔跑》的一个特殊手法。不过,光有这些,尚无法让电影真正好看。填充整部电影的是这样一些琐事:上幼儿园把自己藏了起来,上课注意力无法集中,做出各种出格的事情……结果无一例外,母亲帮他擦屁股,赔礼道歉。而在孩子看来,母亲做这些不仅是理所当然,甚至,他还觉得烦躁,讨厌自己的世界被任何一个外人闯入。对修直而言,母亲不是母亲,她叫田桂芳。这个称呼有个距离感,也是自闭症的一个体现。这名母亲又比一般的母亲要辛苦太多,她几乎是把所有时间都耗费了这个孩子身上,风里来雨里去。所以,我们看到电影呈现了一个互相寻找的过程,而不是放弃治疗或者强迫治疗。开头结尾是机场段落,修直离开了机场,寻找田桂芳去了。而除去这两处地方,在电影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田桂芳在找他。这个寻找过程,呼应了片名里的影子和奔跑。《我的影子在奔跑》不是一般的情节剧,没有高潮冲突,没有去套解铃,譬如修直遭遇同学欺负,又得到了谁的帮助,倘若有这些,实在显得过于编造。整部电影就是围绕母亲跟儿子,别无他物。即便偶有叔叔和父亲的闯入,但那些线索都是了佐证母亲的情感,而不是引出道德跟伦理的批判考量。但也不是说,影片这样做就万无一失了,兴许,不少人会觉得电影闷,看着提不起精神。在这种莫不在意的观感背后,何尝不是自闭症在现实中的境况遭遇。与正常人相比,自闭症患者更加敏感,更为在意周围的一丁点风吹草动。所有细微的言语,他们会抑制不住地进行夸张放大,形成恶性循环。实际上,哪有那么多人在意别人的生活世界啊,可是,一旦有人显得跟周围人不一样,那么,麻烦和压力也会旋即追至。在我看来,《我的影子在奔跑》有个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它是从正面去塑造自闭症患者,没有自怜自艾,也没有想过博取观众的同情。它要说的事情很简单,一个自闭小孩,他也能健康成长,离开家庭,出国去求学。即便修直做了很多离谱的事情,也不懂得表示“感恩”(即便父母的爱是不计回报的),可是,他就是那样成长了,整整的十七年。即便很多时候,你会觉得,这部电影和这个小孩一样自我,不管不顾,沉浸到属于他们的世界。可跳出来看,这不就是这部电影的最大成就么?假设导演有更多的预谋和追去,那么,《我的影子在奔跑》就不会是这样,而是又一部《海洋天堂》,需要大明星的包装,需要公益爱心的呼吁和献唱。【北青报】